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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正文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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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正文完】

自那天後,唐雨瞳住進了方棲澤家中,兩人又恢覆了四年前的同居生活,正式覆合。

方棲澤每天都接唐雨瞳上下班,格外甜蜜。

唐雨瞳變了很多,她的笑容變多了,盡管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冷,但會讓人感覺有春風拂過。只是當外人再想要靠近時,只會得到生人勿近的信號。她逐漸學會了卸下戒備,與身邊的人相處。

她工作日要集中精力上班,所以她與方棲澤約法三章,工作日的晚上不許碰她,因為方棲澤總是不懂適可而止,每次都把她折騰到筋疲力盡,嚴重影響她白天的工作效率。

可這樣也有壞處,周末便成了唐雨瞳的受難日,餓了一周的大狗狗終於開葷,總會把她吃抹幹凈,連骨頭都不剩。

她讓方棲澤托人打聽出了母親現在的住處,偶爾節假日時,唐雨瞳會在方棲澤的陪伴下去看她。只不過她在明處,他們在暗處,只遠遠地看上那麽一眼。

方棲澤的車在不遠處停著,她和方棲澤在車上坐著,看著母親下樓倒垃圾,和小區的鄰居們聊會兒天,母親臉上掛著笑,看起來過得還好。

唐雨瞳已經不想去追究當年的事,畢竟人總要與自己的過去和解,這或許也是成長的必經之路。

割舍不斷的血緣,讓她對這個女人始終放不下牽掛。

既然如此,那就這樣吧,悄悄在遠處看她一眼,不去打擾她。

-

這天,唐雨瞳在中午休息時接到了一通電話,在接電話前看到來電顯示時,她楞了一下。

她給這個人的備註是“謝江”,謝江是當年非洲救援活動的負責人之一。

她心中隱隱有某種預感,於是顫抖著手接通了電話。

“餵,謝叔叔您好。”

電話那頭傳來了語氣沈重的聲音:“小唐,我要告訴你一件事,你要做好心理準備。”

聽到他這樣說,唐雨瞳莫名緊張,她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,不過她還是強裝鎮定:“沒事兒,謝叔叔,您說吧。”

謝江嘆了一口氣:“你還記得上周新聞報導裏說的非洲盧旺達發生了地震嗎?”

“有點印象。”

“這場地震震級小,損傷不算大,但......我接到了我們駐守在那裏的醫護人員的消息。”

唐雨瞳拿手機的手劇烈顫抖起來。

“地震造成了一些山體的運動和改變,底下埋的東西來到了地表,當地人發現了一些屍骨後報警,經過DNA比對......其中一具屍骨,確實是......你父親......唐寧海醫生的。”謝江斷斷續續地說著,想努力緩解這件事將帶給唐雨瞳的沖擊。

唐雨瞳緩緩地蹲下,倚靠在墻角,抱住了腦袋。

雖然已經無數次預料過最壞的結果,可唐雨瞳一直心存一線希望,畢竟父親一輩子救人無數,在危險之時總該得到上天的眷顧,可如今,殘忍的事實擺在了她的面前。

可現在的她,不會再選擇逃避,她有了面對的勇氣。

只不過這麽多年,她一直盼望著有一天父親能夠重新出現在她面前,給她一個驚喜,給她說聲抱歉,爸爸只是出了一個很長時間的差。從這一刻開始,這個美夢徹底破碎。

“小唐,節哀啊......”電話那頭的謝江同樣悲痛萬分。

“經法醫判斷,死亡時間也對上了,山路附近地勢陡峭,泥石流頻發,你爸爸,應該是在泥石流中遇難的。”

此刻的唐雨瞳非常狼狽,眼淚奪眶而出,啞著聲音道:“我知道了......”

“小唐,我知道你現在還在醫院工作,你不要勉強自己,請幾天假調整一下,你父親的屍骨這幾天會空運回來,寧海在天上,也一定想看著自己的女兒好好的,堅強地活下去。”電話那頭傳來了長輩對晚輩的關切。

“好。我知道了,謝謝您。”

掛斷電話後,唐雨瞳請了假。如今她狀態不佳,在這種情況下為病人主刀手術,易出現醫療事故,這是對病人極大的不負責。

如今已是深秋,猛然從醫院出來,一陣刺骨的寒意隨之襲來。

她開車來到了父親曾經工作的地方——華西醫院。前不久,也是在這裏,她遭王義陷害而被開除。

華西醫院附近有一個很大的公園,小時候父親經常帶她到這裏玩。她不知不覺地向公園走去,這裏藏了太多她與父親的回憶。

蹦床,超寬滑梯,十二生肖雕塑,星球城堡......

這些設施唐雨瞳都無比熟悉。

父親曾帶她爬假山,教會她很多人生的道理,也無形中塑造了她的世界觀,讓她在幼年時就得以窺見一方不一樣的天地。

她感到父親還在她身邊,將一直陪伴著她,影響著她。

她還記得父親曾對他說:“成不成功也不是很重要,人的一生恐怕最重要的是身體健康,第二重要的是心情愉快,第三才是考慮事業的事情。”

要是父親還在,看見她如今也成為了一名醫生,有了自己喜歡的人,應該會很欣慰吧。

就這樣想著,唐雨瞳向公園深處走去,走了許久,她才發現這麽多年過去了,公園已然被擴建,占地面積變得更大,她來到了她從未去過的一片樹林。

深秋時節,天氣微冷,再加上學生們還未放寒假,公園裏的人寥寥無幾,走至樹林深處,唐雨瞳才驚覺竟只剩自己一人。

樹林很大,不見邊際,她好像有點迷路了。同時,她又感到奇怪,林間大霧彌漫,她從未見過這麽大的霧,除了......

——在夢裏!

恐懼感頓時湧上心頭,她想起來了!那個她曾無數次做過的噩夢中,就是這樣的場景。所以說,她現在是在做夢,還是夢在應驗!?

緊張之下,一陣眩暈感隨之而來。噩夢中的場景真實上演,讓她的心狂跳不止。林中萬籟俱寂,她只覺得自己陷入了死亡與寂靜的邊緣。她開始拼命奔跑起來,像無數次在夢中那樣,她想要尋找一處安全的棲息之所。

她拼命地跑著,心跳異常加快,快要喘不過氣來。大霧所帶來的潮氣撲面而來,浸潤到肌膚中,讓她感覺濕一寸,也冷一寸的。

突然,鈴聲響起,她嚇了一跳,很快發覺是自己的手機響了。

手機屏幕不斷閃爍,屏幕上顯示的,是方棲澤的名字。

“餵......”她顫著聲音接通了電話。

“餵,糖糖,我中午給你發那麽多條短信,你怎麽不回呢?你一會兒是不是要上下午班了,我好想你啊,晚上我們一起去吃火鍋怎麽樣,暖烘烘的!”電話那頭傳來了方棲澤混不吝的聲音。

“......”

很快,方棲澤就察覺到了唐雨瞳的不對。

“寶寶,你怎麽了啊?喘氣這麽厲害?”

“我害怕......”她整個人都在發抖。

“糖糖,你在哪呢?”方棲澤很著急。

“夢裏......火車公園......有一片樹林......好大的霧啊......我迷路了,方棲澤!”唐雨瞳的思緒一片混亂,她斷斷續續地說著,話語根本連不成一個句子,她也不知道方棲澤清不清楚她在胡言亂語什麽。

“好好好!我知道了,你別怕啊乖,我馬上去找你,沒事兒的啊!”

掛斷電話後,她的呼吸逐漸平穩,周圍景物雖然沒變,可她卻逐漸安靜了下來,恢覆了理智。

她清醒地意識到,她想要見方棲澤,她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在夢裏尋覓許久的是什麽。

——那個溫暖又安全的地方就是方棲澤的身邊。

無數個夜晚,她從噩夢中驚醒,發出像貓被燙到一樣的聲音時,陪在她身邊像哄孩子一樣安慰她的人,是方棲澤。

她愛他,從很早之前便開始了,只是她現在才發覺。

是他彌補了她情感的缺失,治愈了她的情感障礙。

這時,午後的陽光越過陰霾出現,一束光照進了樹林,迷霧漸漸消散。

大霧帶來的朦朧與模糊褪去,唐雨瞳看見路盡頭的一束車燈。

是那輛她熟悉的黑色賓利。

他是飆了多高的車速,才能這麽快就趕到。他是有多麽熟悉她,才能從方才電話中的胡言亂語裏,找到言語的順序與邏輯,知道她在表達什麽,知道她說的是什麽位置。

她看到方棲澤下了車,向她跑來。

她也加快了腳步,終於,他緊緊地抱住了她。

那個強而有力的懷抱,總能給她溫暖與安全。

他似乎比她還要著急,“糖糖,我來了,沒事兒了。”

淡淡的薄荷味彌漫在鼻翼,一束光恰到好處地從方棲澤頭頂照下,宛若聖光,虔誠而神聖。

大霧四起,悄悄隱匿,我在無人處等你。

大霧散去,承諾已許,我在日光下愛你。

唐雨瞳終於明白,原來曾經無數個暗無天光的日子,都是為了讓她遇見他。此去經年,她心中的大霧終於消散,原來大霧盡頭,方棲澤一直在等她。往後餘生,亦是如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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